在阿吾斯奇牧场蜿蜒的219国道上,戍边人的身影与日月同辉。他们是界碑旁永不褪色的坐标,是茫茫戈壁最温暖的灯火。
王有霞,这位1992年出生,毕业于石家庄陆军士官学院的退役军人,用青春和热血,在阿吾斯奇边境牧场这片土地上,书写着动人的戍边篇章。
2010年,王有霞投身军旅,五年的军营淬炼,铸就了她坚毅的品格。退役后,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七师137团赴成都招录退役军人的消息传来,她的爱人怀着戍边理想率先报名。望着地图上阿吾斯奇那片遥远的地方,王有霞本能地摇头——那里太荒凉,离家太远了。
然而,爱人在信中描绘的“满天星斗下的篝火晚会”以及牧民们质朴的笑脸,悄然勾起了她的好奇。
那年深秋,王有霞第一次踏上阿吾斯奇的土地。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沙砾,如刀割般划过脸颊,牧区的营房与成都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。但迎接她的,是蒙古族老阿妈捧来的热奶茶,是137团领导带着体温的羊毛大衣,还有同事们帮她搬运行李时粗糙却温暖的双手。
深夜,隔壁牧民家传来悠扬的冬不拉琴声,她望着窗外璀璨的星河,内心涌起一股别样的眷恋。那一刻,她决定留下,将自己的根扎进这片土地。
春去秋来,阿吾斯奇边境牧场上深深烙下了王有霞的足迹。她背着工作笔记,踏过积雪未融的山坳,穿过烈日炙烤的荒原,走遍牧场的每一处角落。哪家牧民的羊圈需要修缮,哪个孩子即将升学,哪位老人需要定期送药,这些细碎却重要的信息,密密麻麻记录在泛黄的笔记本上,更牢牢刻在她的心里。
凭借着军人特有的严谨和真诚善良的品格,王有霞不仅成了牧民们口中亲切的“霞丫头”,更成了边境线上最值得信赖的守护者。
日子在巡查牧场、调解纠纷、帮牧民生火做饭的忙碌中悄然流逝。直到那个夏夜的凌晨,急促的电话铃声撕破寂静,牧民巴依尔带着哭腔在电话里嘶吼:“霞丫头!40头牛和30只羊全跑没影了!”阿吾斯奇牧场的夜风卷着沙砾拍打着窗棂,王有霞看着墙上的挂钟指向两点十七分——这正是牲畜最易受惊走失的时刻。她顾不上套上外套,抓起手电筒就冲向车库,作战靴在砂砾路上磕出急促的声响。
草原的夏夜暗藏危机,远处传来狼群若有若无的低嚎,混着风穿过铁丝网的呜咽声。骤雨初歇的地面像泥潭,每走一步都像被无形的手拽住,作战靴里早已灌满了带着凉意的雨水。
手电筒的光束被雨雾打散,只能照见眼前翻飞的蚊群,而暗处的草原像蛰伏的巨兽,随时要吞噬一切。王有霞和队员们分成三组,沿着边境线地毯式搜寻。
露水浸透的裤脚紧贴着皮肤,荨麻在脚踝划出的伤口被泥水一泡,火辣辣地疼。
当他们在一处断崖下发现受惊的畜群时,东方已泛起鱼肚白。巴依尔跌跌撞撞地扑过来,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住她冰凉的手指,滚烫的泪水滴在她晒伤的手背上:“这些牲口要是没了,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……”晨雾中,王有霞望着牧民泛红的眼眶,突然意识到自己守护的不仅是阿吾斯奇边境线,更是无数个家庭的希望。
然而,这份沉甸甸的责任背后,是她难以言说的愧疚。记忆突然闪回入伍前的那个夜晚,台灯在墙上投下暖黄光晕,母亲戴着老花镜,银针在靛蓝布面上下翻飞。“到了部队别想家”,母亲将绣着“平安”二字的鞋垫塞进她行囊,鞋垫踩着踏实,心里也踏实。如今,远在甘肃的母亲身患严重风湿性关节炎,双腿肿胀得无法行走。
今年夏天,母亲不慎摔倒导致骨折,接到弟弟“妈住院了”的短信时,王有霞正顶着烈日巡查边境线。蹲在滚烫的界碑旁,她颤抖着拨通视频电话,看着病床上插着输液管的母亲强撑着的笑脸,泪水夺眶而出:“妈,等忙完这阵,我就回去看您......”然而,正值巡查防控关键期,她只能含着泪给护工转去费用,转身继续踏上巡查的道路。那晚,她在日记中写道:“我守护着千万家的平安,却守护不了自己的妈妈。”
这份坚守的代价,还体现在她与爱人聚少离多的生活中。两人虽同在阿吾斯奇,但因工作岗位不同,常常一个月也见不上几次面。有时只能在巡逻路上远远相望,挥挥手当作问候;有时通过对讲机,简单叮嘱对方注意安全。但正是这份理解与支持,让他们在边疆的岁月里,携手并肩,共同守护着这片土地。
如今,王有霞依然驻守在阿吾斯奇。每当夜幕降临,她总会想起第一次在阿吾斯奇见到的那片星空。在这片远离繁华的土地上,她用无数个日夜的坚守,诠释着“家是最小国,国是千万家”的深刻内涵。像她这样的戍边人,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,却用最朴素的选择,筑起了坚不可摧的精神长城,让民族团结之花绽放在祖国的每一寸边疆。